电话两头忽然都沉默了下来,江澈隐隐约约能听见萧酥酥的呼吸声。
真奇怪,明明萧酥酥也是很可爱的女孩子,为什么她这么黏着你,你却又恐惧的总想要推开她呢?江澈甚至都想要不那个音声不做了,这段时间再对萧酥酥冷淡一些。
他总觉得要是再这么热切下去,到时候就真的要逃不开和萧酥酥见面了,见面以后又会怎么样呢?古灵精怪的少女会对她失望,会发现现实里他其实是个笨拙的,沉默寡言的家伙,然后一点点对他失去热情。
或许也未必吧?你是不是应该自信一点呢?说不定见面以后她还会向网上这样缠着你,还会那么喜欢你,这样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,你也有人在身边陪伴了,可你又拥有什么呢?
“你是不是更喜欢御姐?”
“啊?为什么忽然问这个。”
“因为以前我用御姐声和你说话的时候,你说话就总是畏畏缩缩的,我真实的声音暴露了以后,你就总是欺负我。”
她的御姐伪音是她的伪装,或许对她而言,声音听起来像是成熟妩媚的女人,更能带给她安全感。
“哪有?那么久远的事情你都还记得,只是那时候还不熟吧?”
“所以熟了就可以随便欺负了吗?”
“我哪有欺负过你?”
“就是有,月白在游戏里和我吵架,你竟然帮月白说话。”
“可是那天她确实没错啊。”
“她玩的菜为什么我不能说她?”
“她又不是像你那么厉害啦,我们一起玩游戏是为了开心啊。”
“那她玩的菜,被对面单杀了五六次,她养的怪物来把我杀了,我还不能抱怨两句吗?抱怨两句她就要说以后不和我一起玩了,小气鬼。”
“是你太认真了吧,你分明阴阳怪气了她一整把。”
“你看,你又向着她,她都从来不发语音呢,整天就发猫猫表情包装可爱绿茶,说不定屏幕后面是个弱受骚0,不对,也可能是个**,贪恋你的美色,希望骗到你哪天线下见面,让你狠狠的透他的皮燕子。”
“你就不能有点正常的揣测吗?”
“我不管,那她是女生为什么从来不开麦?还有苏雨织,我怀疑她发的图是网图,或者是偷别人的,我要和她视频一对一她都不敢接的。”
“她就是单纯懒得和你吵吧。”
“你竟然还更向着苏雨织,你刚才还说我最重要!”
“好好好,你最重要。”
“她们都是丑八怪,但是我真的很好看,你不信的话,不信的话,我现在就可以和你视频。”
“不用啦,我知道你很漂亮。”
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,萧酥酥的声音低下去几分,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恋?”
“没啊。”
“我以前觉得……漂亮一点都不好,她们都是小气鬼,都嫉妒我,有男生追我她们就在背地里骂我勾搭男人,骂我绿茶,可我都没和那些男生说过话,是他们每天要来捉弄我,可后来我换了新的学校,我看到也有漂亮的女孩,在人群中也一样很吃得开,也能有一大批追随者,所以……是我的问题吗?”
“这个问题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,你从来都没有错,不要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,你看你后来转学了不也好好的吗?”
“可我还是没有交到新朋友。”
“是因为你一直都畏畏缩缩,不肯上前呀,笨蛋。”
“我害怕,那些嘴上说着是朋友的女孩子,谁也不知道背后到底都是什么嘴脸。”萧酥酥的声音渐渐低下去,但是很快又变得明亮起来,“但是也没关系啦,反正有你就够了,我现在不觉得漂亮是坏事了,因为我们见面的时候,你一定会喜欢我的。”
江澈迟疑了一下,“可我也未必能陪你一辈子呀。”
江澈这句话说话,电话那头忽然就没了声音,房间里一片黑暗,江澈都怀疑是不是他网卡了,可又过了好几秒,萧酥酥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就从他的手机里传出来。
“你以前说过会陪我一辈子的!你说过的!”
“我……说过吗?”江澈一怔。
“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!你说过的!不可以……不可以不算数……”
萧酥酥的话说到这就停住了,因为剩下的就是她的哭声。
耳边传来的哭声让江澈一下子就乱了套,他开始努力的回溯自己的记忆,记忆好像要回溯到很久很久以前,回溯到她最开始哭着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晚上,他好像真的说过,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……可这种话难道不是当初为了安慰她时候,手足无措的时候说的,这种话……不是该被忘掉的吗?
可这个幼稚的小女孩记到了现在。
“我说过!我说过……我记得的,我不是忘了,我只是想着……可能未来哪天你就遇到了能够真正陪伴一辈子的人了,那时候你就不需要我陪在你身边了。”
萧酥酥的哭声没停,过了好久好久,江澈才听到她一边吸着鼻子,一边哽咽着说,“你耍赖……呜呜……你耍赖……”
“没有,在你遇到那个你觉得能够托付一辈子的人之前,我都会陪着你的。”江澈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再温柔几分,轻轻的哄着电话那头的萧酥酥,可他心底却莫名觉得有几分疲惫。
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向萧酥酥索求些什么,萧酥酥说的也对,他从来都不会找萧酥酥主动聊天,可他对谁其实都是这样,他从来都不会主动找任何人聊天,没人搭理他的时候他就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,有人来找他他就陪对方一直聊下去,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,而不是在说。
每当他孤孤单单的真的想找人说说话的时候,打开对话框,却又总是删了又止,脑袋里总是想对方会不会在忙?对方是否会想听他倒垃圾,他不该把坏情绪都传递给别人,所以他难过的时候就一个人默默的打单子,从真金白银的疯狂杀戮里让自己冷静下来,像是个孤傲的剑客。
对萧酥酥也是一样,他害怕麻烦对方,因为萧酥酥的心思太好猜了,她是那种蠢萌又有点笨蛋的小女孩,从来都藏不住什么心思,江澈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女孩,因为她需要太多太多的依赖,可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枝可依。
他也不喜欢萧酥酥那尤其热烈的情绪,因为他总是习惯把自己的所有情绪都藏在心底,对谁都不说,难过就自己默默承受,快乐就像是害怕被人发现的珍宝,一个人自己偷偷紧抱着,仿佛被人发现他那些快乐的小情绪就会变得尴尬,就会消失。
可萧酥酥掉眼泪的时候他还是很害怕。
“我没有耍赖,我记得我说过的话,没有骗你,真的。”
可萧酥酥还是哭了好一会儿,江澈又在手机边说了好多好多保证的话,大多数都是重复的话语,一遍遍的说着,为了让她相信,这种尤其低效率的沟通却哄好了萧酥酥,江澈终于听到她很小声,很小声的怯怯发问,“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
“嗯……你等我一下,我,我去洗把脸。”
等萧酥酥洗完脸回来,江澈还没等她说话,便先切了话题,“我最近看到个很有意思的睡前故事,我讲给你听?”
“好呀好呀,我是第一个听的吗?”
“嗯呐,先讲给你听,过几天再讲给直播间的他们听。”
“我戴好耳机了,听完就乖乖睡觉。”
“真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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